（丰田CEO在美国国会作证。）

我认识不少哈日族，除了侵华这一难以抹杀的史实外，日本的其他种种都让他们五体投地，去了趟日本，问他们的感受，他们如实回答，看到日本人的素质，看到日本干净的环境，看到日本人的生活水平后，“彻底服了”。

日本侵华八年，我们没有屈服；去了一趟日本，有些国人就服了。我还真的无言以对。日本可能真的没有三鹿奶粉，可能真的没有强行拆迁，可能真的没有豆腐渣工程……但现在我可以说了，日本有丰田。

作为全球汽车业的龙头老大，丰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，一度是各国企业争相效仿的榜样。然而，由于质量问题引发一系列重大事故以及随之而来的大规模召回，这家日本汽车巨头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，面临自创建以来最严重的信任危机。有果必有因。事实上，当几年前丰田管理层决定仿效竞争对手的发展模式，进行大规模扩张时，今天的祸根便已种下。

刹不住的丰田车

事发当天，马克·赛勒驾驶租来的丰田豪华车雷克萨斯行驶在加利福尼亚州125号公路。除了赛勒，车内还有他的妻子克莱奥菲、女儿马哈拉及妻弟克里斯·拉斯特利拉。

后来，油门踏板突然失灵，雷克萨斯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一样，失去了控制。悲剧发生前一刻，拉斯特利拉拨打911求救，留下了这段死亡录音：“我们的速度是120迈！天呢！我们遇上大麻烦了，刹车失灵了，天呢！距离高速公路尽头只有半英里的路程了。”

911接线员问拉斯特利拉是否能活动点火开关，将发动机关闭。但此时，拉斯特利拉声音中充满恐慌，一直在喊“我们正驶向十字路口！我们正驶向十字路口！”

赛勒则在一旁大喊：“抓稳！祈祷！”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。突然间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。后事得知，赛勒和车上其他人全部遇难。

神话的破灭

这起事故不啻于是给“丰田神话”的破灭敲响了丧钟。在汽车业界，一家企业的声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被毁实属罕见。丰田再次成为汽车业的典型，只不过这一次是反面典型。

有时，胜利者更像是失败者，丰田总裁丰田章男就是一个典型例证。他的爷爷丰田喜一郎是丰田汽车公司的创始人。在“召回门”以前，今年53岁的丰田章男有一百个理由对自己的成绩感到骄傲。2009年夏天，他成为全球最大汽车制造商的CEO。不过，现在的丰田章男却有了几分悲剧色彩。

2月25日，在美国国会的听证会上，丰田章男神气不再，耷拉着脑袋，以蹩脚的英语宣读着一份道歉声明，听上去更像是宣布投降：“所有的丰田汽车上都印有我的姓氏，对我来说，车辆的损毁于我感同身受。”

随后，丰田章男还对所有因丰田车油门踏板引发的车祸表示歉意：“我向赛勒一家人表示哀悼”。此时，听证会现场一片寂静，许多美国议员在听到丰田章男提到赛勒家人时有些哽咽。这起事故发生于去年夏天，受到美国媒体的普遍关注。

高处不胜寒？

德国商业报纸《经济周刊》曾经写道：“丰田身在最高处。”几年前，大众汽车公司CEO马丁·文德恩还将丰田看作是他努力的方向。20世纪90年代初，美国麻省理工学院（MIT）三位学者在实地考察了丰田汽车工厂以后，出版了《改变世界的机器》一书，受到业界的广泛关注。这本书后来成为汽车业和其他行业高层管理人员新的“圣经”。

丰田发明了一种称为“精益生产”的生产方式，所谓精益生产，不是指流水线上的“生产”，它是一个系统，渗透到整个生产过程的每一个环节，做到零部件在工厂按需、准时生产。另外，丰田的持续改善质量方法同样受到业界追捧，产生非常大的影响。

许多有经验的商业记者亦撰文对丰田汽车的“神话”大加赞赏，听上去就像是“爱的宣言”：英国《经济学人》杂志2005年写道：“在与丰田人相处一段时间以后，你会发现他们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。就在汽车界的其他企业都在对发动机、变速箱、加速度、节约燃料、驾乘体验、先进设计津津乐道的时候，丰田人却在谈论‘丰田道路’和消费者。”

鉴于其质量和技术复杂性，丰田汽车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。这家日本企业开发出更节能的汽油发动机，还是世界上第一家开发混合动力发动机用以批量生产的汽车企业，并投入数十亿美元研制电动车。但是，最重要的一点是，丰田成功超越主要竞争对手、曾经不可一世的美国通用。20世纪80年代，日本进口车还只能在美国汽车制造商的夹缝中生存，但两年前，丰田成为世界上最畅销的汽车品牌。

与“丰田神话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底特律三大汽车巨头——通用、福特、克莱斯勒已成为美国作为工业国家走向没落的缩影。美国总统贝拉克·奥巴马执政之初，丰田看上去依旧所向披靡，战无不胜，在多个方面超越美国竞争对手，比如销售量更高，利润更高，声誉更好。

质量问题遭全美声讨

现在这家日本汽车巨头的境遇与一年前截然相反，由于自2000年以来涉嫌与累计致死34人死亡的车祸投诉有关，丰田的声誉严重受损。因技术缺陷导致驾车者和乘客死亡，丰田公司官司缠身，迄今已召回850万辆“问题车”。据专家估计，丰田今年的销量不会超过100万辆，该公司的市值在过去六周蒸发330亿美元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丰田章男除了亲赴美国乞求原谅外，别无选择。

全美上下对丰田汽车的安全问题是一片声讨。一位共和党政治人士称丰田处理问题的做法“非常可耻”，而民主党议员丹尼斯·库西尼奇则表示，丰田孕育了一种“杀人”的企业环境。面对外界指责，丰田最初宣称车辆质量问题是由油门踏板的脚垫引起，否认油门踏板甚至电子系统存在严重缺陷。

丰田美国化种下祸根

在日本，否认和隐瞒事实真相依旧是应对危机最有效的手段。日本监管当局对汽车业的业务几乎不闻不问，负责道路安全的政府机构只有16名员工，其中15名还是兼职。然而，体制问题远远不是造成丰田当前困境的原因。事实上，罪魁祸首是丰田的美国化。

全球领先的市场研究机构美国环球通视公司（Global Insight）汽车业分析师克里斯托弗·斯德摩尔过去在谈起丰田公司时，总是流露出羡慕的口气，他曾经说过，丰田在不断地改变，成为有其业务的国家的“镜像”。

丰田其实已成为一家美国公司，这么说绝不是在称赞丰田的表现。丰田汽车的企业宗旨曾是“精益求精、以质量为生命”，然而近年来，这家公司却仿效美国汽车制造商的做法，在全球大举扩张，以数量换取质量的做法最终让其付出惨痛代价。2000年至2008年，丰田汽车年产量增长78%，至920万辆。在这八年间，全球汽车增产1200万辆，而几乎一半来自于丰田。

丧失“立业之本”

看上去，丰田不再像过去那样，竭力在市场上做到品质最佳，相反，现在的丰田汽车往往被打上最廉价的标签。这其实是在走福特和通用的老路，盲目扩张成了丰田新的“魔咒”。丰田虽一跃成为汽车巨头，却已丧失企业的“立业之本”。在管理文化上，日本和美国企业具有相同之处。丰田市之于丰田，正如底特律之于通用——不仅是公司总部，还有点像汽车业界的“最高指挥中心”。

通用和丰田所秉承的公司文化，与其说将汽车的生产和销售看作是对人类旅行方式的贡献，倒不是说是利用经济手段将战争延续下去。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，对手不会被看作是公平竞争，而是敌人。在这场斗争中，质量从不是决定胜败的因素。早在日本企业加入这场混战以前，美国企业就在制造劣质汽车方面是“世界冠军”。2004年至2009年间，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（NHTSA）收到的大部分有关加速问题的投诉都与福特汽车有关。

一家独立的市场研究公司称，如果对市场份额不断增加这一变化做出适时调整，丰田在美国缺陷汽车召回名单可能仅名列第17位。日本企业在这方面也仿效美国企业的做法。坚持质量第一的丰田文化走向尽头并不是始于油门踏板。事实上，2005年丰田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召回了两百多万辆汽车，从催化转化器失灵到燃油喷射泵爆裂，问题不一而足。刹车故障在当时就暴露出来。丰田的声誉那时就已受损。

在2009年中级车故障统计中，丰田Avensis不仅排名在梅赛德斯、奥迪、宝马、大众等德系汽车之后，甚至连捷克汽车制造商斯柯达公司生产的欧雅排名都在Avensis之前。丰田已经放弃了对质量的无条件承诺，而质量本来是丰田走向辉煌的根本。品牌形象不再与现实相一致。在美国汽车制造商低成本战略冲击下，丰田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。

在利润率下降的同时，丰田给经销商的折扣却在上升。今天，美国汽车经销商每销售一辆丰田车，从丰田公司获得的补贴竟高达4000美元。丰田还试图迫使供应商在零部件价格和质量上作出越来越多的让步，欲从所有环节节约生产成本。这家曾经秉承“质量至上”的日本公司，与其主要竞争对手通用和福特越来越像。

竞争对手趁火打劫

美国汽车制造商终于等到了打翻身仗的良机。他们推出一系列优惠措施，向购买美国品牌的丰田车主提供优惠。通用汽车零售活动部门的总经理史蒂夫·希尔号召所有通用零售商迅速行动起来，说服丰田车主前来购买本土汽车。他说：“许多丰田车主过去曾是我们的客户。我们希望提供帮助。”

按照通用公司的优惠措施，租用丰田车的车主如果转而租用通用汽车，将会获得四位数的折扣。那些购买通用汽车的用户还可以申请为期60个月的无息贷款。希尔表示，这些优惠措施适用于所有丰田车主，即便是那些爱车位列丰田召回名单的车主，同样可以享受这项服务。很显然，失败者决心抓住良机，反败为胜，再次体验胜利者的喜悦。